步城

第三十九章

从餐厅吃晚饭后，海棠本想带大家到KTV去不醉不归，但子乔要回去接替美嘉照顾孩子，大力已经达到了酒精的最大摄入量，再加上咖喱也不愿意海棠喝的太多，所以只好作罢。

至于张伟，谁都能看出来，他的情绪并不太高。

张伟家，阳台。

张伟和大力手中各自拿着茶杯，对坐在一起。

这是他们一起喝晚茶的时间。

张伟没有喝晚茶的习惯，在他看来口渴只是一杯水的事情，茶叶又太贵了，所以他只会在早上去一菲那里蹭饭时顺便蹭一杯茶水。

而其余的时间...

他甚至觉得多喝一杯水都是罪恶。

这也是他曾经经常便秘的原因。

至于大力，她本来也没这一习惯的，晚上喝茶可能会导致她精神振奋，无法及时入睡。

但自从和张伟同居，进一步了解了他的生活习惯后，大力多出了这一习惯。

代价就是她把坚持了十余年的生物钟向后调整了半小时。

张伟也知道这样会打乱大力的习惯，所以一开始是不乐意的。

但当他说完‘不’时看到大力严肃的表情，就立刻灰溜溜地坐了下去。

而每次他们都会趁着喝茶的时间将一天的经过与情绪互质倾诉，互为建议，为一天的奔波画上一个句号。

渐渐地，他们开始享受这段时光。

但今天，两人捧着手中的茶杯，却一言不发。

“张伟，今天没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吗？”

大力见张伟情绪不高，想与他分担。

“啊，也没什么别的事，最大的事就是海棠表白成功了，你不也看见了嘛。”

张伟浅浅一笑，依旧盯着瓷杯中漂浮的茶尖。

“海棠他俩在一起，你...不高兴吗？”

大力开始试探。

“啊？没有啊！”

张伟终于抬头。

“他们俩互相倾慕这么久，终于走到了一起，我很高兴的。”

说着，露出了会心的微笑。

“那为什么今晚，你情绪不高呢？”

“情绪不高？我有吗？”

张伟挠了挠头。

大力盯着张伟，没有说话。

“啊！可能是布置了一天的场地，太累了吧。”

大力依旧没有说话。

她在等着张伟告诉她，她知道张伟会告诉她的。

时间就在两人不经意间交换眼神的过程中静静地流去。

最终，张伟的眼神变得坦诚。

“大力，其实我是理解咖喱酱的。”

“理解？”

大力不知张伟指的是什么。

“咖喱酱之前总是躲避海棠的爱意，是因为她觉得配不上海棠，对不对？”

“你知道？”

大力略微有些意外，这些话咖喱酱似乎只对她说过。

张伟仰起头，微微一笑

那笑容如同四月的桃花一般，灿烂却又无奈。

“我不知道，但我理解。”

他这是代入自己了吗？

“其实某种意义上来说，我和咖喱酱是一样的。”

他真的代入自己了。

“其实很多时候我都想过，像我现在这样和你…确实还有很大差距。”

“我们能走到今天，与其说是我的求生欲，不如说是你对我一次次的迁就。”

“其实你的生活本可以更加丰富多彩，但因为迁就我，你放弃了很多。”

“曾经的你那么爱实习，但自从你回来以后，就很少见你再出去实习过。”

“每天回来，都能看到你把房间收拾的井井有条，其实这些你本不需要去做的…”

说着，张伟放下了手中的茶杯。

大力却盯着杯中漂浮的茶叶，依旧一言不发。

“我知道。”

不知何时，大力轻轻出言。

“你知道？”

这次轮到张伟意外了。

“咖喱酱告诉我的。”

大力微微点头。

“我喜欢的是你的真实，善良，和那份打碎的牙往肚子里咽也要死守的赤子之心。”

“我见过很多所谓优秀的人，泰勒的才华，马丁的领导力，大卫的品德，这些我都很欣赏。”

“但在与他们的交流中，他们会在足够大的诱惑面前轻易改变自己的底线，你和他们不一样…”

“你明明可以靠着股份过上更优越的生活，却将这些钱全部捐给了孤儿院；明明可以靠给富人打官司获取更多利益，却专注于帮助弱势；律师也讲趋利避害，但你却为了正义毫不犹豫的帮助警局惩奸除恶。你的底线从来没变过。”

“金钱只是虚荣者的装饰却不是衡量优秀与否的标杆，我喜欢的是你的品质，你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人，你比他们都强。”

说到这，大力已是一脸的骄傲。

你比他们都强。

张伟再一次听到了这样的夸赞。

上次听到，还是在那个初春的下午。

那面'为天地立心，为生民立命'的锦旗，还挂在他的办公室里。

他内心深处再一次起了波澜。

“我真的…”

张伟本想问下去，但当看到大力骄傲的面庞时，停住了。

此时又何须言语，她的一颦一蹙，都是最美的肯定。

时间再一次静止，不长不短。

目光再一次汇聚，不尴不尬。

两人都会心的笑了。

“大力，最近我太忙，没时间陪你，对不起啊！”

张伟决定趁这个机会向大力道歉。

“啊？”

大力反倒一头雾水。

“我知道，你好不容易放了假，我却不能陪着你，你心里是不高兴的。”

“不高兴？我没有不高兴啊。”

大力更加疑惑了。

“不用安慰我了，我知道你最近对我那么好，其实就是为了提醒我，让我多抽出时间来陪你。”

？？？

“我对你好…指的是什么？”

大力仍是一脸不解。

“就是…”

张伟却变得一脸矫揉，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而额间。

额间唇印仍是依稀可见。

明白张伟的意思后，大力的面庞如同傍晚天边的火云一般，瞬间红透。

这是在昨天，张伟好容易闲下来有时间陪大力出去，他蹲下给大力系鞋带的时，大力想起了咖喱酱说的那番增进感情的话，于是在张伟抬头那不经意的一瞬间，偷偷亲上去的。

那时张伟的面庞，比此时的大力不遑多让。

“我不是那个意思，这都是咖喱酱教我的。”

羞促之下，大力说出了实情。

“咖喱酱？跟她有什么关系啊？”

“额…这个…”

大力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，却不是怎样弥补，只好和盘托出。

“咖喱酱说可以通过kiss增进情侣之间的感情，所以我就…”

“所以你这样做是为了增进我们之间的感情？”

张伟不禁哑然。

“那她还说什么了？”

“她还说kiss后还可以找机会…更进一步。”

听到这，本就忍俊不禁的张伟此时更是一口茶水差点没喷出来，很不厚道的笑了。

他这一笑，大力更是红透了整个面庞。

“笑什么嘛？我很…很认真的。”

此时大力，更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女生。

“啊，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

张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，连忙正了正脸色。

“其实你没必要这样的，每一对情侣都有最适合的相处方式，我们不需要靠这些来证明感情的。”

“真的？”

张伟莫名展现出的成熟与稳重，反而使大力感到疑惑。

只见眼前人轻轻点头。

“虽然我会希望女朋友能够对我撒娇，但我们向往的对方都是成熟与稳重，我们向往的生活都是安稳与充实，偶尔的小确幸确实很美好，但这才是真正的在一起。你说呢？”

大力嘟了嘟嘴嘴，微微含首。

这正是她所向往的，平平淡淡的人间至味是清欢。

“最近文学素养有提高嘛！”

大力不禁夸赞。

“哎呀，我这也是近朱者赤嘛。”

张伟恢复了平时那副傻呵呵的表情。

“好了，时间不早了，你该休息了，”张伟看了看手表，从椅上坐起，“我去给你热牛奶。”

说着便转身离去。

“哎，等…”

大力本想告诉张伟，今晚是小年夜，她可以晚些再睡。

但转念一想，两人似乎都没有过小年夜的习惯，便作罢了。

她轻抿完最后一口茶，拿起两人的茶杯，起身离去。

“大力，”张伟却又转身回来，“忘了跟你说了。”

“说什么？”

大力停了下来。

张伟慢慢走近到大力面前。

“小年夜快乐。”

？？？

就为了说这个？

这个祝福也太粗糙了吧？

大力心中吐槽，却还是面带微笑。

“你也是，小…”

本只是出于礼貌的回敬，但话说到一半却戛然而止。

不是不想说，而是说不出来。

她的唇间感受到了一丝触碰。

那触碰很轻，很柔，不知何时落下，又不知何时飘起。

只感觉触碰到的那一刹那，她浑身的血液在一瞬间翻涌，却又在一瞬间平息。

彼此温度精确地覆盖了彼此嘴唇，不多不少，不深不浅。

但在覆盖下的那一刹那，两人内心又是怎样的炽热。

是谁的Mg夺走了谁的Zn？特斯拉穿过谁的平面，编织成一个又一个的韦伯？安倍冲过多少个欧姆，寻找着属于自己的法拉？充电到一个伏特，电键为谁而断？你以库仑之名涌出，化为焦耳，为了谁烟消云散？

自变量还在趋近无穷，两人唇间的距离却以达到零点。

安倍寻找到自己的法拉，释放热量，终于到达了伏特的终点。

不知电键何时断开，大力猛然惊醒，慌忙摸向唇角，似是在珍惜那残余的温度。

抬头看向张伟，张伟却不慌不忙，一脸痴笑地看着她。

“今天的小确幸，还满意吗？”

说罢，便转过身去。

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慌乱，逃窜般的离开了。

只留下大力呆呆地拿着两个茶杯。

“我的初吻…就这样没了？”

……

这种感觉……也挺好的！